空山绝暮
伏晓知道,今天是盗取丹青绘的最佳时机,而在那里,一定可以见到白玄墨。濮阳子桑带着卢妃锦和一干亲信微服私访了,濮阳朝拓的野心她看得出来,而锦妃告诉过她,濮阳王朝就要不复存在了。她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,从衣间掏出了一个玉盒,里面是一颗丹药——卢妃锦交给她的时候满面严肃,“我知道你和白玄墨的关系,所以……希望你能把这个交给他,这样,有了濮阳子桑的血之后,他的病便会痊愈,就连丹青绘上的剧毒……也不能影响到他了。”暗道的尽头,丹青绘依旧泛着神秘的光芒,可还有一人坐于案几旁抚琴。伏晓知道,终究还是要一个了结,暗暗握紧了袖间的玉盒,缓缓出声,“白玄墨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白玄墨并不言语,手中的曲子却停了下来,他面具下的眼睛只默默注视着琴弦,仿佛眼前的人如空气一般。“你真的打算一直不和我说话么?”伏晓走近几步,脚边的裙裾已经出现在白玄墨的视线中,可他依旧不抬头。伏晓暗暗吸了一口气,“那若是箜暮呢?”白玄墨闻言,猛然抬头,伏晓梳着发髻,身着白裙,慢慢揭下面皮,“白玄墨,你真的爱箜暮么?你根本不了解她是个怎样的人。”那一日初见永远留在白玄墨的心里,无法忘却的倾城容颜,此时正带着某种疯狂的狰狞。“你一定想不到苦苦期盼你回头看一眼的伏晓,就是你一见倾心的箜暮。”她自嘲地笑笑,反问道,“同样是我,你为什么不能接受另一张脸呢?”箜暮走到案几前,拿起丹青绘,“我知道,你想要什么……江湖上人人都想得到的,水墨丹青。”白玄墨木然,看着箜暮走向自己,然后她将丹青绘放在白玄墨的手中,取出了玉盒,说,“这是锦妃托我交给你的,医治你的病的药。”没等白玄墨说话,她已经拿出那颗晶莹的丹药,摘下白玄墨的白银面具,放进他的嘴里,然后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,箜暮的真气顺着他的口缓缓将丹药送入他的体内“玄墨,我要离开了。”话刚说完,嘴角已经流出了鲜红的颜色。白玄墨大惊,“你怎么了?”箜暮摇摇头,“刚才的药,是卢妃锦制的,既可以医治你的病,也……可以解丹青绘上的剧毒……”白玄墨攥紧了双拳,抱住箜暮的手,骨节青白,半晌才吐出一句,“为什么?”只是怀中的人儿再也不能言语,目光渐渐失了焦距。伏晓从未想过,白玄墨的面具下是一张那般英俊的脸。白玄墨没有告诉过伏晓,他之所以一直戴着这张白银面具,那是因为不愿让别人看到他也会流泪……白玄墨抱起箜暮,走出暗室,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。冬天,来了呢。想起上一次抱她,那个时候她还是伏晓的身份,被刺客重伤,濮阳子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,“阁下就是江湖上传闻中的幽狐岭主人,白玄墨?”他并不说话,而濮阳子桑下一句便是:“你爱她?”那一刻,他觉得自己的出现是多余的,或许濮阳子桑早已经知道伏晓的身份,可他还是给出了回答,“不爱。”“那为什么要救她?”早已转过身的白玄墨看不见濮阳子桑与凌清挽的表情,只冷冷地道,“这是我的事,与你们无关。”而这一切,昏睡的伏晓都不知道。这一刻,白玄墨有些迷惘,他在想:也许,没有箜暮的出现,他会爱上伏晓;也许,自己不爱箜暮,那只是一种向往;也许,从一开始,自己爱的就是伏晓,只是他不断告诉自己,他爱的是箜暮……可现在,都已经不重要了。黄土渐渐掩埋了那张倾城的脸,白玄墨想起了伏晓曾经说过的话,“若有一天,我们要面对生死,我希望先死的是你。”那时候,自己虽然没有理她,但心中却是疑惑的,不明这句话的深意。现在,似乎可以明白了——先离开的人,便永远离开了,不再有喜怒哀乐;而活着的人,才会永远痛苦,永远难过,因为要一直一个人,走一生。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,白玄墨黯然道,“濮阳子桑……是不是已经死了?”“扑通”一声,凌清挽跪在白玄墨的身边,“是,他已经死了。”然后,满心惭愧,递上了那把银光闪耀的若水剑和一碗鲜红的血液,“这是丹青绘的解药和……若水的……遗物……”白玄墨立刻回头,看着那把剑,又看看凌清挽。凌清挽的悲恸之色现于表面,“玄墨,我……对不起你……是我,是我失手杀了……若水。”听闻此言,白玄墨的瞳孔一阵收缩,他静静看着箜暮的石碑,面具下的他面无表情,“别想太多,我怎么会怪罪于你,难道你以为濮阳子桑死了,若水会独活么?”凌清挽无言以对,他也不敢苟同,定了定心神道,“濮阳王朝覆灭,我决定归隐山林,从此不再过问江湖和朝堂之事。”白玄墨点头,“如此甚好。”当凌清挽站起身向着远方走去时,白玄墨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远,心开始一阵阵地痛,他也慢慢站起来,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。箜暮的石碑边上是白玄墨曾经练剑时刻下的字——“平生不会相思,才会相思,便害相思。”
尾声
江湖中人人都说,幽狐岭主人白玄墨集齐了玄墨剑、若水剑和丹青绘,历就七七四十九天,炼出了传闻中的水墨丹青,并在幽狐岭设了各种陷阱,非常人不得进入。水墨丹青的传言渐渐从江湖上消失了,再也激不起任何波澜。幽狐岭郊外,阳光晴好,黄鹂鸟欢快的啼叫着,两道身影不断闪动。女子气喘吁吁,“白玄墨,我什么时候才能打败你?”白玄墨依旧带着面具,木樨花面具上镂满了悲伤,他依旧不说话,冷漠如从前。“喂,你倒是说句话啊!“女子是继箜暮之后的江湖第一高手,竹月。白玄墨走到她的前面,听着远处楼阁中琴娘的歌声款款,转身问道,“当你和别人交手时不幸落败,什么样的情况你会倒下?“女子愣住了,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间会这么问,仔细想来,只得按自己的想法来答,“若是我,在信任的人面前一定会倒下。“白玄墨有一瞬间的黯然,想起了曾经在皇宫和伏晓一起面对敌人,她即使重伤在身,瘦弱的背影摇晃着,但却并未倒下……可心里还是不愿相信,继续问道,“若那个人是你信任之人,且你并不倒下,又是为何?”女子想了想,终于开口,“如果是那样……那么,那个人一定是我心爱之人,因为无论如何,都想要保护他,直到最后。”春风拂过白玄墨冷寂的心,面具里那颗温热的液体终于滑落。“你问我这个干什么呀?”女子不解地问。白玄墨摇头,闭上了眼,温暖的风将心底的那个不曾开口的答案,带去了箜暮所在的远方——因为,白玄墨是个傻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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